第十五章 苍黄翻覆8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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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毛伯温苦笑道:“如果老朽说是歪打正着,公公信么?”

    “信与不信,又有何差别?”没有出现曾铣以为中的持续激烈的场面,两句话的功夫,高忠的情绪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,前一言还亢奋如红了眼的斗鸡,后一语便萎靡低落如霜打的茄子。

    时无风,绣着“朙”字的大旗,无精打采地耷拉在旗杆上。

    “呵呵呵……”

    风来了。

    高忠笑了。

    来得不是劲风。

    笑不是因为高兴。

    不是劲风,便吹不出大旗迎风招展、猎猎作响的场景,大旗上的“朙”字半隐半现。

    笑得比毛伯温还要苦,曾铣三十多年的人生中,没有见过比这更苦的笑了。

    高忠盯着大旗上那个时“囧”时“月”、非“囧”非“月”的字,看上去很认真的样子,所以显得说话有些漫不经心:“毛大人觉着咱家这个人怎么样?”

    “值得相交。”毛伯温回答的干脆且诚恳。

    高忠又问:“毛大人觉着咱家这个监军怎么样?”

    “很好。”毛伯温觉得“很”字不足以表达高忠的好,补充道,“自老朽入仕起,大部分的时光都耗在了兵事一道上,几十年来,从未碰到过比公公更好的监军。”

    高忠收回目光,所以说话显得认真了很多:“咱家相信毛大人这话是真话。”

    毛伯温笑了笑。

    “可毛大人还是不信任咱家。”

    “不是不信任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是不够信任。”

    毛伯温笑而不语。

    “毛大人就那么怕咱家同你拆伙?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“现在不怕了?”

    “还是怕。”

    “现在咱家已经没有选择的机会了,毛大人还有什么好怕的?”

    “选择权一直都在公公手中,从来都没有失去过。”

    “呵,咱家从来就没得到过选择权,自打接到陛下的谕旨起,咱家就已经失去了选择权。”

    “今晨之前,公公肯定不是这么想的。”

    “毛大人不愧为当世兵道大家,不仅早早就替咱家做好了选择,而且是做好了最好的选择。”

    毛伯温没说话。

    “毛大人,且把心放肚子里吧,现在咱家已经想明白了。”

    毛伯温还是没说话。

    “毛大人,最好的选择,能带来最好的结果么?”

    “凡事无绝对。”

    “保命,真是你我最好的结果么?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“机会有多大?”

    “不小。”

    “毛大人的保命机会确实不小。”

    “老朽不小,公公亦不小。”

    “你我一样么?”

    “至少在这件事情上是一样的。”

    “那还是不一样。”

    毛伯温又不说话了。

    “你我因陛下的一道谕旨而搭伙,就此踏上了同一条船。说是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,终究还是有区别的。”

    “斩首和凌迟的罪名有轻重之分,可说到底,还不都是一个‘死’字。”

    “因为罪名不同,所以死法不同。不同的不是‘死’,而是‘法’,于是便分出了痛快的死和痛苦的死。只有真正亲身经历过,或者说亲眼见证过凌迟的人,才知道凌迟有多可怕、多痛苦、多耻辱,才能明白斩首是一种多么幸福的死法。”

    毛伯温没说话。

    “死有不同,生亦如此,有一种说法叫生不如死。”

    “不如死又如何?”

    “那便求死,干干脆脆的那种,如果能轰轰烈烈就更好了。”

    “能干干脆脆地死很好,轰轰烈烈更好,可再好能好过活得轰轰烈烈么?”

    “呵呵。”

    “活着,是一切的根本。”

    “呵呵。”

    “生就是生!死就是死!”

    高忠沉默了。

    “你我确实不同。”

    高忠的回应在表情上。

    “老朽已年过花甲,此间事无论结果如何,老朽都将告别朝堂……老朽活得轰轰烈烈的日子已经过去了,而公公你,只要这次能活下来,属于你的轰轰烈烈便到来了。”

    高忠陷入沉默。

    劲风起,“朙”字大旗迎风招展,猎猎作响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碧蓝如洗的天空,悬挂着一轮娇艳的冬日,普照大地。

    一望无垠的雪原,反射出耀眼无边的光芒,万物生辉。

    冬风失了它彻骨的凛冽,于是便有了春天的温柔,沐浴其间,仿佛连衣角袍带的晃动都不再那么生硬,反倒透着一股子悠闲怡然。

    冬天需要有春天的温柔。

    冬天不应该出现春天的温柔。

    往年的雪晴天,无论多忙碌,高忠总能偷得些许闲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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