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章 和衷共济,求同存异(2/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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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年俸252石,折银有151两,哪怕欠奉,去岁也发了一半下来,偶尔还有宫中赏赐例银。”

    “自然够用。”

    “可低品官员呢?两位不妨看看。”

    高拱脸上渐渐有些难看,却还是顺着往下看。

    张居正也从善如流。

    只听高仪继续道:“不说什么从九品了,但看我朝正七品,各县的县尊们。”

    “年俸31石,折银不过19两!去岁欠奉,地方七品发了六成,京官只发了三成,二位不妨算算能有多少。”

    “更别说都不是实发本色,其中折宝钞,又得砍去一大截。”

    “这还是咱们发出去的,中间兜兜转转,到手有几两碎银?”

    “我隔街的张屠户,一月只卖肉能得三两,一年都有三十多两!”

    “元辅,区区七品,哪里这么多大儒圣人?”

    “一县之尊,在县内几无掣肘,却连个屠户也不如,日常饭饮都不足,这不是逼着人家伸手吗?”

    “这考成法下去,各省府要么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要么就境内官吏裁撤大半,这新法,就败坏了。”

    高仪言辞恳切。

    高拱默然片刻,终于不复方才的强硬:“好了,子象不必说了。”

    他叹了口气,终于吐露心声:“我是吏部尚书,你说的这些,我焉能不知?”

    “实在是……没钱啊。”

    “今年收上来的税,南直隶留了三成,给东南抗倭;山西布政司的税,尽数运往宁夏边镇;大行皇帝要修山陵;黄河汛期又将至;还有宣大嗷嗷待哺,要钱的地方我数都数不过来!”

    “太仓库,快要空了!”

    “否则何至于连内帑的钱都挪用了?”

    “子象,好话都会说,咱们做事需实际些,此例不能开。”

    高拱卸下那副强硬的外壳之后,这位权倾朝野的首辅,同样显得这般无力。

    不到他这个位置,当真不知这个家有多难当。

    吏部在册的官员两万八千人,哪怕能只给一半发绩效,一人哪怕十两,就要近二十万两。

    这还是不算吏员的,他哪里找这么多钱?大明宝钞吗?那都成厕纸了!

    真以为国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?

    隆庆元年,户部尚书马森一上任,发现太仓的存银仅够维持三个月,京仓的存粮仅够维持两个月,吓得要致仕。

    换了张守直任户部尚书,一合计,发现朝廷一年的收入,仅有二百三十万两,而支出却高达四百四十万两。

    甚至忍不住说了句“国计至此,人人寒心”。

    当初大行皇帝问太仓库要钱,群臣纷纷上奏劝谏,难道只是搪塞?

    今年年初,广东的殷正茂来奏讨要军饷,高拱应了二十万两,现在都没给出来!

    财政这个地步,怎么可能还给官员加薪俸?

    高拱只觉得高仪异想天开。

    若是考成法非要靠贿政才能推行,那还不如不推行了。

    高拱的态度很坚定——苦一苦百官,骂名他来担。

    对高拱这个态度,高仪早有准备。

    他绝口不提这钱谁出,就是明白进二退一的道理。

    若是直接提这钱内帑出,还怕高拱疑心是内廷要插手官员的俸禄财权。

    高仪顿了顿,假做迟疑道:“元辅……依我看,等夏税收上来,那十万两,也不要还给内帑了。”

    高拱皱眉:“何解?”

    高仪面色颇为犹疑:“我的意思是,请示两宫,将这笔银子,作为‘绩效’之用,如何?”

    高拱听罢,自嘲一笑。

    他摆了摆手:“两宫妇道人家,一毛不拔,还有冯保从中作梗,莫说不还了,即便是晚上一季,都恨不得吃了我,子象这是痴人说梦了。”

    高仪正欲说话。

    张居正突然插话道:“元辅,以我之见,未必不可行。”

    高拱疑惑转过头,看向张居正。

    张居正失笑道:“子象不是颇得皇太子孺慕吗?子象不妨与皇太子陈说利弊,叫皇太子给两宫吹吹风,这内帑,也毕竟只是两宫替人看管的。”

    说罢,他有些无奈地看着高仪。

    方才高仪一说这钱内帑出,他立刻便知道,这是谁的主意。

    昨日高仪被邀参食分膳之事,张居正自然听入耳中了。

    就是不知那位“圣君”又用了什么言语,来诓骗这位阁僚。

    好在没有什么乱政之语,否则,他说不得还得早开经筵,好好约束一番了。

    以目前观之,这位皇子,倒是有点仁心,想事也有几分见地,就是机心过重,不守义理,还需好生教导才行。

    他难得对那位机心小儿,改善了些态度——愿意从内帑掏钱的皇帝,可真是独一份。

    张居正默默按下了准备拔除张宏,早开经筵的想法,决定再观望一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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